“不怕一万，单怕万一。出了危险谁负责呢？”

时心碎，立即就意识到赵春怀之爱与吴长红之爱是何等地不同！

        这时，太阳虽没有出山，但扑朔迷离、影影绰绰的光芒已弥漫到高坡上、绿树间。文景将下巴一扬，朝坡上指了指，告诉他陆园是她给自己的荒地起的别号，因为她本人姓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谁的家属？老在铁路上穿行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。”文景吞吞吐吐地回答。她不自在地换了换肩，小水桶里便溢出了水。她不想牵连赵春怀。赵春怀也不支持她开荒。

        披着霞光的女神

        不过，有一天清晨，文景还真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。听口气这小青年文质彬彬的不象个坏人。但态度很强。

        照亮

        黎明时分，当闹钟唤醒赵春怀（通常他是清晨四点上班）时，隔的漂亮女人听见响动翻个，呓语呢喃又睡去了。文景却很快就起床了。她用自制的扁担，一挑了大铝壶、一挑了小水桶，张开两臂抓着吊绳，象燕子一样穿行在朦胧的晨曦中。当她一趟又一趟地越过几铁路、跨过几个土坎儿、爬上高坡，把她的菜畦浇得津津的时候，那些职工家属们才会面。她们常常似醒似睡地望着那挑担人发呆。一旦看清楚是文景，就会惊惊乍乍地说：“哎呀！憨胆大！这幺早，不怕坏人？不怕火车撞了？”文景笑一笑，回话：“小心些就是了。”在吴庄的突击队中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，反而觉得这也是种享受了。那橘黄色（或者是深红色）的黎明，虽然也是半明半暗的迷朦的基调，到底与黄昏时不同。黄昏时的朦胧，黑暗总是占上风，步步紧压制光明、驱赶光明。而黎明时的朦胧，光明却是年轻的、主动的。黑暗在活泼泼的光明面前不堪一击。当朝阳从山出额，将怒发冲冠似的光束向穹宇的时候，不仅大地上的黑暗不复存在，连个人心田也一片光明了。这时的振奋、愉悦和浑的干劲是睡在被窝里的人感受不到的。尤其当绿油油的芹菜的叶片、西红柿的小小黄花在太阳的光束中绽放、舒展时，文景仿佛就变成了那株幼苗。感到汁在无声的枝条中涌动，足营养的花的芬芳在的气中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唤醒了沉睡的春天

        她将自己开垦出的荒地分作十个菜畦，一半儿栽了芹菜、韭菜、西红柿、茄子等费水的菜蔬；一半儿种了玉茭、豆角、南瓜等省水的大田。并给自己的园地起名叫“陆园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可是绝对机密！”小青年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日子在绿荫渐中丰起来。赵春怀再不用到菜市场去买菜了。饭桌上却常有芹菜、西红柿、茄子等时鲜菜蔬。初秋时节，文景早早就扳了玉茭，送给左邻右舍尝鲜。于是，大家都夸老赵福气大，走了个又馋又懒的搅家婆，娶了位勤俭持家的七仙女。那小青年还写了首“赠陆园主人”的诗，送给文景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有陆园知！”文景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是自己负责。”文景心想：我们没工作的人，命不及你们值钱。

        冷静下来想想，他对她的慷慨也实属不易。他一个月开六十四元的工资，给他自己家寄二十元，再给她家寄十元，剩下三十四元两个人的生活费。显然是紧巴巴的。便只能把住“进口货”这关了。据邻居们说，他原先抽的是“大前门”高级烟，如今降成低挡的“顺风”了；原先还隔三岔五打二两白酒、买点猪肉，自己犒劳自己。自从娶了她，这点享受也戒了。听了这些传言，文景心里也不落忍。既然共炊同眠，了他的妻子，也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受委屈。妻子就要与丈夫共挑生活重担，尽妻子的责任。因此，文景开荒种地也有补贴家用的算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谁？他是谁？！”看他气急败坏、步步紧的样子，文景恨不得扇他一记耳光。但是，想到他每月如约寄给文德的十元钱，想到慧慧来信所说的她娘吃了她捎回的药，大见好转，再未犯病，想到慧慧劝她的要好好儿与他相，就只能忍气吞声了。但她不愿意看他那张脸子、不愿意与他交言接语。只好提笔写下喜鹊的地址，让他到红旗公社卫生院的小护士那儿找答案去。他还真写了信，直到喜鹊的回信解开疑团，那张大脸盘上的眉眼才各就各位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枝出墙的红杏

        “说得轻巧，压了你别人还得担责任呢！”原来这小青年是附近的扳工，同时也负责这一带的安全。――文景从这件事上也意识到了赵春怀与她耍心眼儿。他看文景铁了心要开荒，并不执意牛。但他明白她会遇到各种阻力，必然半途而废。从好想是他不想违拗她。从另一方面想就是这人工于心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料，这小青年是业余诗人，突然对这富于诗意的菜地和陆园主人感了兴趣。还跟着文景到她的园地里实地考察了一番，仿佛是看那荒地不这雅号。谁知这整齐的长方格儿菜畦、象初摆的棋盘似的均匀的菜苗，的新鲜空气，一下就把他引了。“她给这煤尘遍地的车站带来了春天，带来了生机。”小青年一边想一边再重新审视这位园主，只见她正低了浇水，并且不时地往小苗培土。柔和的晨光正映到她的发上、面庞上。她额的发梢上、长长的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。不知是汗珠还是早晨的雾气凝结而成。那黑发、红颜和晶亮的动的水珠，在光与影的晃动中瞬息万变。小青年觉得自己遇到了朝阳使者、晨光女神。在太阳开启天幕的时刻，在超现实的霞光里，象文景这样被赋予天然美姿的女，不大可能不打动人。更何况是感的诗人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，浇不上水，陆园的菜就会黄了！”文景急切地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陆园？”小青年好奇地问。此时，他已认出眼前这个卷了脚、挽着衣袖的挑水女郎是老赵的漂亮妻子了。新婚喜宴上他还吃过她的喜糖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样吧。你跟我来。”小青年竟然把她领到一个鲜为人知的水源跟前。这是个被淘汰的给火车注水的水龙。在铁路边儿的地下，上面盖一个圆形铁盖。掀起铁盖，出个半米深的桶形旱井。里边就有龙开关、水龙上还盘着两米多长的橡胶子。这里离陆园很近。文景会意，喜不自禁。朝着小青年深深地鞠了一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