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万山面上水，不知何时，已是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蹲在那里，不停地烧着银箔折的银元宝，心底呓语：“妹妹，大哥对不住你，让你吃苦了。现下将银钱烧给你，你莫要再苦了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痴闻言大喜，忙躬：“甥儿谢过舅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些，他对于痴又多几分真心：“你舅母的兄弟是上一次会试的同进士，考了庶吉士，今年散馆后入了国子监，为五经博士。你舅母娘家长辈早年也有人在国子监任职。你既是真想入国子监，我就往京中去信打听打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件一件说起来，都同穷困脱不得干系。

        痴虽心中有些讶然刘万山态度的变化，可依旧面不改色地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虽没有哭，可神情比哭还难看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这些，刘万山就放下为官的架子，对痴更亲近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虽是亲舅舅，可老一辈人总要故去，顺娘那里，往后还要多靠痴这个娘家兄弟撑腰。痴不是稳扎稳打，还是脱颖而出，还是顺其自然的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正满心愧疚地烧纸钱，并没有留意到。

        痴站在任氏边，见个正着，便对任氏：“舅母，舅舅还得等一阵子，外边风大，表弟表妹还小，舅母先带表弟表妹上车吧。正好我们舅甥两个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回程的路上，刘万山的话少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丈夫心情不好，任氏便拢着几个孩子，不叫他们嬉闹。野外风，大人还罢，小孩子到底有些受不住。刘万山将银元宝才烧了一半，大姐儿就响亮地打了个嚏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的注意力从痴上转过来，不假人手，亲自摆好祭桌。

        任氏见状，很是心疼，有些为难地望了望丈夫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已经听到痴先的话，冲妻子摆摆手，：“你们先上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痴谢了，看着任氏小声招呼着几个孩子去了车。等他转去看刘万山，却是愣住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找门路的话，就要求到湖广提学副使张帮奇名下。张帮奇前两年受兴王所邀，曾到府学

        王青洲当年进垩京，为了省路费，搭载了客船，遇到江匪亡;刘氏在丈夫暴毙上，郁郁而终，未尝不是对穷困生活的绝望。王大郎这里，急功近利，对乡试志在必得，昼夜苦读染病损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想着妹妹生前，日子穷困，自己这个当哥垩哥的，口口声声说是心疼妹子，却是半点没帮上，不仅对不起妹妹，也愧对已故双亲的托付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何“拨贡”之事，他一直拿不定主意。真要凭年考成绩说话，没有两、两年的功夫，他的成绩很难从中平转到魁垩首来。毕竟能过童子试的，都是十年苦读熬出来的，痴也不比旁人多什么，哪里是打个哈欠就能爬到前的。

还年轻好几岁，想要拉扯儿子，又有什么难事？

        任氏闻言，望向丈夫：“老垩爷，您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痴脚下顿住，并没有上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想到这些，心里当然不好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任氏感激地痴笑了笑，看他上穿的也不垩厚，便吩咐婆子，取了个手炉给他，：“你还小呢，也仔细些，小心了风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会儿功夫，仆人将祭桌、祭品都搬下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刘氏之兄，王青洲大舅子，是尊长份，因此带着妻子，在妹妹、妹婿坟前祷垩告一二后，便让孩子们行叩拜之礼。

        痴为嗣子，少不得跟着叩拜一番，又对表弟表妹们回礼。

        刘万山看了看几个孩子，女儿居幼，表兄妹两个年岁相差太大，否则的话，亲上加亲也不赖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算王青洪，就是王家宗房还有个侍郎老垩爷在京，肯定也不吝扶持族中子侄。

        早先盼着痴早入官垩场的心思也淡了，科举之路，不是勤勉就能过的，半数看自，半数看天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墓地上的气氛沉痛中带了压抑，痴扫了眼那尺半高的银箔元宝，心中不无感慨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这个舅舅的，对于痴来说，反而可有可无。瞧着这孩子，自不错，外力也有了，要是没出息，还真说不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