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开平了然了,竟是黄珏这小子。
孟开平没想到还有这规矩,他从前在应天可并未听说过:“有趣,谁教你们这么干的?”
进城后,他忍不住:“各路人才多少,何须严防至此?军军务本就冗杂,黄珏却冗上加冗,看来他是要将我从前立下的规矩尽数废止才肯罢休。”
闻言,孟开平笑笑,不置可否,神情更是浑不在意。
花云瞧着这场面,风光无限,果真与寻常将领迥别。怪人人都想当元帅呢。
清晨重来此,沐发向阳晞。
守卫摸不准他的意思,战战兢兢答:“是总大人。”
胡惟庸低细瞧,半晌,尴尬摇了摇。他只知李大人手里没有次品,再好的笔墨送给草莽无知之人也是白费。
李善长笑卷了画,继续:“你若怕他不喜也不肯收,记得告诉他,这位画师是当今文人高士最为追捧之人。就连张士诚之弟张士信以千金作礼金,都未尝能求得一幅,可见此人孤高自傲。”
情,但气势却足够冷淡倨傲,颇有几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气度。
胡惟庸当即冷汗涔涔,不敢再多嘴半句。
为着议事方便,平章允他在此长居。他既是府内其余幕僚参议的领,又主律法馈饷要务。而军机进退、赏罚章程等,亦多出其手。
“新官上任,总要有些动作。”花云答:“再者,如今不同了。平日随行元帅的队伍少则几百,多则几千。城内有平章坐镇还好,若无,岂非是个隐患?”
当下,李善长的面前是一幅绢本水墨画——图绘江南溪岸之景。平远为隐逸山水,陡近为横卧竹石。另有松树及杂木数株,树下构一茅亭,座落于远山、近石间。画作左上方有一段赠友人的题跋,书:
花云见状无奈,小辈的事他不好插手,但他相信孟开平自有分寸,于是亦不再多言。
“都起了罢。无须你回禀,我这便去枢密院面见平章。”孟开平折起鞭,说罢便驭向城中行去。
从征讨滁州起,他便一直伴在平章侧,力主渡江、归束军队、招揽人才,立下了赫赫功绩,深受平章信任与倚重。虽说他无法如武将一般上阵杀敌,但在军中,他的地位却丝毫不逊于各路元帅。
“倪云林的《松林亭子图》,难得的佳画。大人好容易才得了,怎的又要赠与那孟开平?”主簿胡惟庸在旁出声,颇为不解:“以下官陋见,他刚吃了平章的闭门羹,大人您年高德劭更无须理会,只消当作不知便罢了。”
见他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李善长不禁笑嘲:“你看不出,却夸得出口。一知半解,故作聪明,可见你不仅不如倪瓒,更不如与你年岁相当的孟开平。我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,才荐你去宁国县当主簿,可你要是一辈子只能当个主簿,往后也不必再登我的门了。”
……
枢密院内,侧间书房中,李善长正负手而立。
这是单独辟出的一套院落,院落不大,却修得致无比。书房里,各类陈设更是大有讲究,与当朝辅臣一般无二。而这一切,都归行省参知政事、府司李大人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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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按咱们的新例,各路元帅从守地带人回来,都是要上报的。”花云也无奈,劝说:“更何况你是无诏返京。廷徽,报便报罢。”
“倒是你,搞出这么大阵仗,这是非教双玉知你回城不可了。估摸着你还未见到平章,他们的帖子便飞到你住了。”
至正十四年初冬,倪瓒为长卿茂异写松林亭子图,并诗其上。
亭子长松下,幽人日暮归。
“孟元帅这一趟可有的忙,多半晚些才会回府。你便也晚间再去,莫要遣人,亲自将这画送至孟府。”
然而,李善长闻言却一边悠然赏画,一边答非所问:“你既言佳,又可知此画最最上佳之?”
齐元兴可不是在大都高枕无忧享乐的元帝,但有局势险要之,他非但不会躲避,反而会亲往前线督战,鼓舞士气。
“元帅留步……”哪知那守卫又爬起来唤住了他,亦步亦趋地跟到了他边,生怕他跑了似的:“还烦请元帅点明兵总数,再进城不迟。”
其实孟开平本不在乎这些小事。只不过这些事从前都归他辖,骤然被黄珏替了,还替得这么彻底,实在教他颇觉别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