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。”男人不以为意：“既不是偷来的，那便是抢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将匕首收了起来，向狗七伸出手掌，豪气一笑：“小子，这烧饼太素，跟咱走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狗七面疑色，同样不敢信他。男人也不迫，只自顾自：“外车上有肉饼，咱还能另送你柄更快的刀，你顿顿能吃饱。男子汉大丈夫，便是死，也不该饿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其实是个极聪颖的孩子。仅过了三五载，便赶上了同龄人的进度。四书五经熟背，刀枪剑戟善用。连齐元兴都赞他天份非凡，只可惜开蒙稍晚，底子不够扎实。狗七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之，但他另有所长，从不因此自苦。

        狗七都快忘了烧饼是什么滋味，一听这话，他也顾不上旁的了，立刻跑过去抢来吃。妇人虽乐善好施，却也极少遇上饿得这样急的孩童，见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烧饼，两手不停，不由担忧：“慢些吃，莫要噎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供养神佛的东西，凡人用了总归不敬。”只听那妇人温声关切：“你若饿了，我正巧带了些饼来，且等等可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后来许久，狗七才晓得救他的妇人姓容，是濠州城首领郭子兴的义女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，一旁的男人也没闲着。他没那么大的善心，也没那么容易轻信人。于是他绕着狗七转了一圈，皱眉，又在原地踱了几步，突然出手将他按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样，要不要投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郎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校场上已然赛起来了。都是十来岁的年轻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小子。”男人一把抽出他怀中的匕首：“还留着这一手防人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事实上，齐元兴对他并无甚要求。他让狗七同他家的侄子外甥们一同读书习武、留在容夫人边同吃同住，待他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。除此之外，他们还给他取了名字，随了齐姓。

        妇人很快提着个包袱迈入殿中，与她一同过来的，还有位穿着轻甲的高壮男子，看模样约莫是她的夫君。狗七一见这男人，立时又警觉起来，暗暗摸上了衣内刀柄。

        尽人生地不熟，可狗七从生下来起就没过过这样好的日子，每天醒着依旧恍惚，好似仍在梦里。尤其是容夫人，她对狗七的好三天三夜也数不尽，当真教他难以报答。因此，他将一腔气力都用在了课业上。从大字不识开始，拼命学着天书一般的四书五经和兵法谋略；从无长开始，下功夫苦练骑术、枪法与拳法。

        烧饼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沈令宜从前一直跟随她娘在山中东躲西藏，现下才搬来此半月，从没见过这样有趣的热闹。容夫人也乐得带她去看，好让她多认些人，免得见谁都怯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妇人蹙着眉，扯了扯他的衣袖，示意他放这小孩子一。然而男人自有思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面色如常，待他没有半分鄙夷，就像是同邻里家的孩子闲聊般可亲。狗七听了她的话，却摸不透她的意思，只得先讪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，眼睁睁看着她去又折返。

        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，即便有，他也不敢相信能落在他上。狗七为了活命跟他去了，却免不了担忧疑虑――他究竟能为齐元兴些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 而沈令宜初次见到他，正是在校场之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吓着他，来庙里上香还穿这一。”妇人回嗔了那男人一句，旋即解开包袱，招手唤狗七来：“你瞧，是烧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无为家，不如为家。今后跟着咱，定免你四海飘零之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狗七口里全是烧饼，说不出利索话，只能挣扎着扬手去夺。可男人本不去理会他，反而细看了看匕首，忍不住赞：“都说‘将军手里没有生锈的刀’，磨得还算光亮，小子，从哪儿偷的？”

子竟有五分相似。狗七见她穿着讲究，猜忖此人定是富贵人家的娘子，自小养，哪里见过这阵仗？估摸着下一瞬便要唤人来捉他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狗七怔住了。这是，在唤他？

        而她的那位夫君，姓齐名元兴，是郭帅帐下的一员虎将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狗七一抹嘴，高声反驳：“不是偷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，红巾军方才攻下应天城，都洋溢着欢欣雀跃之情。军中的少年郎君们酒酣兴起，嚷嚷着要比武作赌较个高低，除却大小将领，连女眷们都出来瞧热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