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也不然,若银钱交得足也是可以进的,他们的银两实在不够,只好又折返回来,也正因如此,路上才能遇到陆眉与言清漓。
大约两个月前,就有一伙起义军打了过来,直接占了城。
莫误会,妾虽然曾经过公子的‘妾’,可我与公子清清白白,不仅是我,府中其他十几位姐妹都是如此,我们全仰赖公子相助,才能从风尘之地脱,公子是我们的恩人。”
言清漓也有些不好意思,之后又与莺歌说了会子话,得知莺歌在盛京时就给她的情郎送了信,脱后两人就在宛城汇合,温家不同意儿子娶一名风尘女,两人实为私奔,便遠遠去了没有熟人的凉州铜县落脚。
今年战事四起,雍凉两地尤甚,这里的人都鲁豪放,各种山匪与起义军遍地而起,均想要当乱世豪杰、闯出一番天地,纷纷打着“推翻庸腐王朝”的旗号造反。而铜县的得名是因为这里盛产铜矿,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,现如今的铜县早不复当初,就是凉州一个穷乡僻壤,可外仍然有不少人觉得这里是宝地。
“总之,言姑娘,公子本不是外传言那般不堪,他是个正人君子。”莺歌认真。
温成到奔走,可温家在当地不算大富又无权势,走动无果,阮家举家沦为籍,而她因为容貌尚佳,又是黄花闺女,还天生好嗓子,又会弹得一手好琵琶,很快就被盛京来的人牙子给看上买走,之后又将她辗转卖给了竭芳楼,取名莺歌。
明明她与陆眉朝夕相这么久,早就该察觉他不是世人认为的那种男子,可她居然从未怀疑过他之前是假装的,这其实也变相说明了,她还不够相信他的为人。
“不必了!”言清漓忙叫住莺歌。
人家大着肚子还要照顾她,怎么过意得去?实在不好再矫情的不喝这个不吃那个,而且她这子的确得好好补一补了。
言清漓垂下,有些愧疚:“我之前当真不知……”
宅子不大,与言清漓在盛京那座小别院也差不多,陆眉耳尖,一进门,他便听到左厢房中传出女子们的说话声。
“多谢阿烟姑娘。”
但这毕竟不是长久的事,铜县被占,等朝廷分出力来,十有八九会派兵来夺,莺歌又怀有孕,温成觉得这里不安全,夫妻俩便商量着找个机会逃去最近的陇西善亭县。
这回轮到言清漓惊讶了:“你……你说什麽?”
再之后,她如愿从青楼脱,到了陆府后,公子说总不能刚抬进府就将人送走,让她再等些日子,将她安顿在了一僻静的院子,叮嘱没事不要外出,免得老爷与夫人看到她们会生闷气。
莺歌绝不会自言自语的,除非是……
言清漓从莺歌口中得知,外面传言陆眉后院那些死了的姬妾也并非真死了,而是借此名目被一个一个送出了盛京。公子说,这样才不会令人起疑,可不知为何,有一回公子外出数月后回来,忽然将大家一脑给遣散了。
莺歌说,她爹是个员外,她本是正经人家的女儿,有相爱的郎君,叫温成,是同县商贾之子,可她爹却一心想让她嫁给官家少爷,她本想同父母争取,可没等开口提呢,她爹就因为得罪了官府,被诬陷落罪。
温成因为有些才学,之前就在县衙谋了个主薄的差事,而那群义军听说早前就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山匪,便留下温成继续打理衙务。
四日前,他们夫妻俩怕那些起义军生疑,便以“去找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稳婆”为由,家什都没敢带,轻车出城,结果到了善亭才知没有文牒不让进。
莺歌与她细细来。
听说买下她开苞夜的是张公子,结果最后进门来的却是陆公子,反正无论是谁,她都吓坏了,将早就准备好的毒酒给了陆公子,结果被他看破。
瞧瞧这改口多快,莺歌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言清漓记得这事,那会儿她与裴凌刚定了亲,陆眉在平安镇撞见了她与宁天麟,后来是青果回来告诉她:陆眉的妾室中有人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,他“心伤意冷”,就将人都给遣了,还赋了一首什麽诗,之后就长宿花楼去了。
她以为自己难逃一劫,谁知公子竟然没有强迫她,而是让她自己独自摇床呐喊了一夜……
言清漓夺过汤碗,喝药似的紧拧眉一口闷了。
院子里还住着与她差不多经历的十几位女子,大家都不吵不闹,等着公子找机会为她们脱去籍,再名正言顺地放出去。
说着说着,日就已经升到最高,庭院中今早才堆扫在墙角的雪无遁藏,风一,便被推下一层雪粒,院门被打开,两名男子相继进来,在薄雪上踩下一行脚印。
炉子里的火小了,零星传来轻微的噼啪声,就像是她之前心里冒出的酸泡泡,被一个个戳破了。
陆眉微微一震,立刻大步奔了过去。
后来她看出陆公子是好人,便鼓起勇气向他哀求,求他救自己脱离苦海。
“现在知也不晚。”莺歌掩笑起来:“你这几日昏睡着,是没有看到公子有多担心你。”说着,她又端起碗:“都凉了,我去给你热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