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见我拿着一柄沾有血迹的剑早已吓得肝胆俱裂，到了目的地，我迈步进大厅，众宾客犹如被卡住脖子一样全安静下来，目光又惊又疑，我懒得抬眼，走到没人的主座上落座，把剑放到侧，自斟自饮。

        忧伤在大酣中酝酿，我哭出了声，是的，结束了，我的心像被自己刺出的一剑所穿，极痛。

        分不清是不是幻觉，我听见一声陛下，声音来源正是藏有尸首的包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连忙打开了包裹，美丽的颅到地上，眼睛紧闭，两行血泪顺脸颊下，嘴巴却仍张开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周一阵惊叫传来，酒盘碟被打翻，场上的人都悚然大惊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捧起颅，拭去血泪，深情一吻，冰冷的感觉提醒我阴阳相隔的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忍住悲痛将薛美人的端端正正摆在面前，又复抽出长剑，将无艳尸尽数肢解，剔去肉只留白骨，我款款：佳人难再得，甚可惜也，且让我弹奏琵琶，为你送终。

        传令唤中乐坊工匠师，将白骨制成琵琶。

        少顷一名相貌清瘦的匠人恭恭敬敬地前来，眼睛瞥了眼那滩血肉，沉声：小人拜见陛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眼神低垂，一边饮酒，一边说：来！。

        将这白骨给朕制成琵琶，若不成，取你命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匠人连连叩首，说：小人知晓，小人知晓。

        宴席因为我的加入变得难以进行下去，我强令他们继续饮酒，氛围却沉重如丧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感到嘴里满是苦涩的味，原来杀死心爱的人是这样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琵琶终于制作完成，我试了试弦的音准，极为满意，下令匠人随后去内监领赏。

        匠人依旧叩首谢恩，倒退出去了，我站起轰走剩下的人，把门闭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颅对我粲然一笑，开口：想听陛下为我弹一首《破阵子》，可以吗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讶异，却只弹奏，曲声铿锵有力如铁骑冲锋刀枪鸣，我的音律造诣并不高，那薛美人的却听得颇为入神。

        曲毕，那孤零零的颅叫：真是好听！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我鼓不了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将人骨琵琶放下，拿起剑放到了脖子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薛美人的说：高洋，你觉得你该死么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回答：该或不该，并无意义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如我杀你一般，只是一时的念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换了一种腔调，带有奇异的力量：你不怕疼，不怕高家的天下沦落到他人手中，不怕死后下地狱受苦？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顿了顿，说：我更怕接受

        了你死亡的事实，那样你就和我所杀的其他人无异，你不同于他们这些……。

        消耗品，我会在之后无数个瞬间陷入对你的狂恋中，这是最可怕的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 薛美人的大笑：可怜虫！。

        哈哈哈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出来了，你还是更怕死一点，我不信你说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瞳孔大震，停止后投出弱的、乞求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剑迟迟切不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啜泣：我不想再和他争夺控制权了，他太强了，我争不过他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