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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疏
承恩殿中,姚琚仍有些不敢置信,喃喃又重复了一遍:“殿下的意思是,至尊怀疑……”
相较之下当事人倒显得淡定许多,小娘子甚至悠悠哉哉的喝了口茶:“事出突然,我若慌张失措,无从应对,至尊难免觉得此女心脆弱,不堪大用;我沉着调度,临危不乱,至尊又疑心此事是否是我早有预谋。”
冯令仪了三十余年皇帝,‘心比比干多一窍’,诚心想要怀疑谁时怎么都能找到理由的。
“当日禁苑内外全由甘新林的人把守,紫微军来回反复排查,才终于在蹄蹄铁上查到了一点不妥之。”半轮残月挂在夜空,投壶的木矢沉甸甸握在手里,殿下也说不清此时是个什么心情,心脏钝钝的,疼却不疼,唯有怅然与警醒:“可惜至尊不相信。近日太极频繁换防不就是因为这个吗?”
到底还是母女相疑到了这个地步。
咚的一声,又一支木矢落入细颈壶,殿下笑:“不说这个了,延嘉殿今日怎么样?”
想是那日禁军尽出的场面吓到了他,这几天佛寄频频吐,几位娘急的只差没以抢地。姚琚扫了一眼她腕上平白多出的两只灌满稻米的小沙包,也跟着笑:“几位直长、司医都去看过,小儿不便用药,只好由女医们抚按摩,现下已经好多了。”
出乎他意料的是,她看上去不很惊讶:“嗯。”
残月疏星,夜深雾,从延嘉殿回到甘殿偏殿时至尊已经睡下了。自打那日禁苑坠,冯令仪平添了一个痛失眠的病,神一日短似一日,如今睡前必饮安神汤。
“法师回来了?”拨给他的两名女各自眼睛,打着哈欠从室内迎出来,“给您留了两壶热水,婢们伺候您洗漱吧?”
尽非本意,她们的声音、动作、甚至形总令他回想起一个人,一个曾经也对他如此殷勤,最后却因他丧了命的人。薛夙尴尬不已的应了一声,试图快步逃回寝室。
银面法师是来往于太极的诸多僧人中唯一一个由婢贴服侍的,原因无他,早在至尊将他从掖庭捞出来时,他就被去了势。
“小皇子好些了吗?法师亲自去念佛,想必很快就能好了吧?”大些的那个女很爱说话,没事就自言自语,絮絮叨叨,不理她也能一个人乐很久。而他望着铜盆里小小的月亮,陡然生出一无尽的倦意和悲凉。
他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。曾经他以为他懂,现实给了他一记狠重的耳光,现如今他不敢再僭越,她又时不时的将他召去,把一些不能也不该为人知晓的心事剖白给他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