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发工资之前，是想给我哥买解放鞋。现在发了工资，我想配一副眼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听他的，他就是恶魔。”黄平强忍住疼痛，依然大吼，然后劝慰我说，“齐汛，你千万别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帮黄平修改了匕首的形状，使得匕首看上去更加锋利，更加逼真。魏华松为黄平涂上墨汁后，问：“用腰带绑住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黄平摇摇头，轻蔑的语气说：“谁像你啊。”说完，爽快地坐上了椅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木山看着我笑着问：“齐汛，你还文不文？”

“你们说什么字好？”我红着脸掩饰着情绪不好意思地问：“那你们说，文什么比较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笑了笑，看看魏华松手臂上的龙形，又看看黄平手臂上的匕首，再看看木山手臂上的忍字。心生羡慕，但不敢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立刻将针头放入酒精里消毒，而后，迅速拿起来沿着黄平手臂上的匕首墨迹，快速刺扎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看着黄平的手臂，遗憾地说：“我说要绑吧，你还不愿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饶命啊，救命啊！”黄平嚎叫着，用脚踢向魏华松，魏华松只得松开手躲开。黄平继续奋力挣脱了木山的手，向寝室外面跑。

        木山笑着说了一个字：“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黄平疼得大叫，站了起来喊：“妈呀妈呀，不叫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从床底下拿出一根双截棍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平这个时候回到寝室，也用酒精洗墨迹，疼得不停地叫唤，一边洗，一边大吼魏华松：“叫你停，你还不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行吧，”木山说，“我邀凤娇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都没有读书了，还配什么眼镜？”木山笑着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木山夺了过去，握在手中，胡乱比划了几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平更加生气地大吼道：“我要是绑住了，还不被你整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说了一个字：“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忽然大笑起来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魏华松这样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吉。”黄平笑着说，“这个字笔画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山走进6号寝室，过了好一阵才出来，刘大娇穿扮一新，脸上化了妆，就像一个去唱戏的人。郑青梅也出来了，她依然浓妆打扮，穿着艳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揍死他。”黄平伸出握紧的拳头附和道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笑着说：“木山抱着他，我扎轻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山也伸出拳头，大喊：“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和刘大娇算是好上了？”我问木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五六米远，就看不清人了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拿着针跟着追了过去。黄平回头一看，飞也似的跑到楼梯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兄弟，”魏华松咬着牙说，“坚持一下，做了一半，不做更丑，像个什么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木山上前抱着黄平的腰。黄平只好等魏华松来扎针。魏华松先是细细地扎着匕首的棱角，黄平疼得受不了了，身体扭来扭去，木山用了全身的力气都不能按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这才用酒精洗自己手臂上的墨水，墨水清洗之后，手臂上面慢慢肿胀起来，像是被无数的蚊子叮过之后留下的红疙瘩，凸起的红疙瘩其间混杂着墨色。魏华松时不时感觉到疼，但咬咬牙并没有叫喊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月后，工厂发了工资：我领了三十五元钱。木山也领了三十五元。

        四人男伢在无比亢奋的状态下，理解了团结的力量，尔后，无比自豪而开心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平在自己的手臂上已经画了一把匕首，请魏华松帮他涂墨水。

        三个男伢的目光同时聚集在我身上，我只得说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大娇拉着郑青梅先下楼了。木山勾着我的肩膀，我们走到后面，四个人一起下楼，沿着宿舍门口的那一条土路走向青少年宫那边的市场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平只好同意继续扎针，魏华松改变方式扎针，围绕着匕首的轮廓像跑步一样，刚扎完一圈。黄平实在是忍受不了疼痛，一把推开魏华松。魏华松没有防备，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，手里的针也掉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捡起筷子，猛冲过来，一只手迅速拽着黄平的手臂不放，另一只手加紧刺扎匕首的刀刃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这才止步，无奈摇头只好作罢。黄平见魏华松没有追来，也就放松下来，另一只手护着刚才被扎的手臂往7号寝室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齐汛，你还想问什么？”魏华松像是想起什么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魏华松握紧拳头，吼道：“金大全，我和他迟早还要干一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摇摇头，这几个字对于我来说，没有任何意义。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唯有“梅”字符合自己的心理，也只有梅字能让我鼓起勇气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木山也用酒精洗去墨水，不时发出非常疼痛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