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酒淅淅沥沥地落入酒盏,端坐在石头城宫殿中的孙权。
这样算来,关羽至多无功而返,江夏当是无恙。
曹操的一双虎目骤然瞪大,前一刻的他还镇定自若,后一刻的他胸脯跌宕起伏。
——『那份情义,他能忘了么?』
这斥候连忙展开急件,一共有两封,他当先念出了第一封,“禀报丞相,我军纠集五万人马于樊城十面埋伏,却不曾想关羽派关平佯攻襄阳,他本人则率骑兵突袭江夏…”
说到痛处,徐晃的眼眸凝起,悲怆欲绝,“鸣金收兵,哼…为何要鸣金收兵?你知道,我那一百余亲卫是怎么死的么?他们听到那鸣金时的声音,他们有多绝望么?我…我只恨…”
斥候读到这儿,曹操还稳得住。
其实,他内心中痛苦依旧。
说到这儿…
“丞相,襄樊急件!”
”徐晃毫不客气…“涪陵城眼瞅着就攻下了,我一百三十余先登亲卫已经在城楼上结成战阵,蜀军离崩溃只差一步?我打了几十年仗?有没有阴谋,有没有诡计,我看不出来么?可最后…最后…”
徐晃那握紧马缰的手,都不由得颤抖,剧烈的摩擦,其中满是汗。
五十息,一百息!
他面朝吕蒙,惊问道。
“我只恨…”徐晃抬高语调,就像是要把心中的郁结一股脑释放出去。
“子健误我——”
果然,云长不是项羽啊!
吕蒙也不敢再说话,就这么任凭孙权去思虑。
初唐有诗称赞这把剑——“赤土流星剑,鸟号明月弓
“你恨什么?”
徐晃咬着牙,他不敢反驳曹操的话。
“子健误我——”
…
这…
“不过什么?”
徐晃低头,愤懑之下的他一言不发。
正想到这里。
——『一千三百多兵?又抵得上这些跟随了他几年,乃至于十几年,几十年的亲兵么?』
十息,二十息!
“大都督似乎颇为笃定!”
可曹操留下来的计略中,还有一条,那便是一旦襄樊局势有变,于禁带汝南兵去驰援江夏。
“念——”曹操颇为豪放的一摆手。
他至多是觉得有点儿可惜,这关羽竟没有中计去攻樊城。
曹操的声音突然盖过了徐晃的声音。
“你能笃定,那张辽与他的山西部曲不在合肥么?”
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脑回路,“铮”的一声,孙权拔出佩剑,这是他所铸六把佩剑之一的名为“流星”的一把。
一干虎贲军士让开了一条道,曹操骑着高头大马行至徐晃的面前。
孙权那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凝起,他缓缓从王座上起身,一边踱步,一边揣着下巴,细细的思虑。
吕蒙则如实回答:“大都督与那关四公子一见如故,两人不过是在乌篷内聊了半刻钟,大都督就信了这关四公子所有的话。”
他沉着脸,思虑了许久方才将酒盏掷于一旁。
——『这样么!』
“丞相…公明他…”张郃连忙拱手想要为徐晃解释。
他惊呼:
“公明,孤知道你难受,伱死了一百三十多亲兵,孤也很难受!孤能做的,就是给你补上,就是补给你一千三百兵。”
…
可惜了他曹操遗留下来的这十面埋伏之计。
吕蒙拱手:“此为那关四公子之言,末将不能笃定,不过…”
就在这时,“哒哒哒”的马蹄声再度响起,一匹来自汉中的快马急行至曹操的面前。
斥候念出接下来的话,“子健公子立功心切,私自调动汝南兵马赶赴襄樊…江夏,江夏…”
但这也无妨,襄阳是佯攻无伤大雅,唯独关羽进攻江夏是一个威胁。
此言一出。
“为何?”孙权连珠炮似的问。
曹操大手一挥,“可孤要你记住,军令如山,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是没有公平可言,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,若事事都讲情义,讲公平…我曹操的脑袋早就被人割去一万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