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少年和少女穿过田埂青石路的过程中变慢变缓。

        萧疏鬓白的老舍人坐在田坎上，饮一口浊茶，或是从腰间摘下一个破破旧旧的酒葫芦，喝一口温热的黄酒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趴在小院屋脊上，或骑坐在院墙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越是活得久的老人们，越感触得深。

        春风拂流年。

        百灵鸟一样的动人的笑声回荡在春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栖居在乡野千年的狐族老人们在田野伸直腰，细细找寻那笑声的来源。

温柔了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狐阁的五长老悄然出现在老媪的身后，远远的看着那迷雾朦胧中的两道身影，眼中满是疑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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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一开始羞涩的少女拘谨的趴在少年的背上，可渐渐的，春风拂面微暖的感觉，让她不由地唤醒舞妁之年的岁月，青萍山，桃花林，小院，临溪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对年轻人，都保持着珍贵无比的善心，悲悯，却未能得道，依旧红尘历劫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轻启贝齿，想要让少年郎把她放下来，但淡淡的春风吹来少年野草般的香气，让她心安，沉迷，所有的顾虑，都抛在脑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。

        犁铧在后的耕地老牛也难得地歇息片刻，忙着低头啃草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的背影宽大，结实，摇摇晃晃，又稳稳当当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间所有的美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背着少女的少年飞扬在柳絮绦绦的乡间小路上，吹风铺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只能够前后摇摇晃晃的小木虎，也成为了少女童年最欢乐的记忆。

        宝瓶骑在那一株桃树上，双手托腮，两只眼睛，嘴巴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倘若这世上真有佛陀所说的因果，那老身也善良一次，就当是为狐族积攒一份福缘吧。

        杏花，桃花，梨花都争春绽放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把九支的人叫来守在外面，挑起他们的激愤，现在又让九公主与人族小子相见，我活了几百年，真是不明白，不明白呐，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种种过往，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    指尖飘过青丝，低头多次打量，又一次次的迎上抬头羞看的莫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入山见故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热拥过后是悄然上脸的青涩，莫姑娘彤彤的羞涩黯淡了一春的百花，少年的目光清澈和手足无措有些木讷彷徨。

        古旧的院侧，杵着竹杖的老媪坐在杏花树下，怀里抱着一只老猫，目光混浊，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当中，大多数都是垂暮老人，千年积攒的法力，只为了一朝化作人，享受人间百年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媪用干枯的手指抚过狸花猫的毛，苍老的声音好似在低语：

        在迷雾锁春的日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像是疯了一般，猝不及防的转身蹲下，左右手齐伸，一把将莫姑娘搂在背后，徜徉在沥沥春雨里，古老的青石板上嗒嗒作响，小鹿乱撞的莫姑娘手足无措，脸羞红盛桃花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生修行化成人，也就有了人性，这世上一开始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去追求的，善良，悲悯，喜乐，可随之而来的，便是人间七情六欲，八苦九难，有人历经一遭成佛，有人历经一遭成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岁月匆匆，春燕归又来，流走的都是过去的岁月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过如此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脚尖轻点踩脚背的触觉，让顾余生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