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，这不代表他可以放松，尤其是大局之下，越来越让人紧绷。

        拿起纸笔，写写画画，张行很快总结了几条出来：

        首先，无论是东境还是江淮又或者中原，民间和江湖的底色都还没变，那就是深受三征在内的诸多朝廷政策迫害，全然逆反朝廷，这是大局，意味着就算是造反一时坏了，将来也迟早可以卷土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其次，是所有盟友的不可靠。

        淮右盟势力最大，一旦起兵便可以缓解黜龙帮南向，甚至整个黜龙帮的压力，因为大魏但凡有个明白人，都不允许有反贼占据江淮，继而威胁江都、甚至与南阳伍氏兄弟一起隔断江都与东都的全面联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反过来说，杜破阵不是蠢货，他看的清局面，不可能主动成为众矢之的，替黜龙帮挨刀子，放任黜龙帮大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山公不必说了，典型的豪强派，脑子里只有地盘、军力，但有些本事，可以用，甚至可以倚仗一时，唯独只是骄横狠厉，迟早要在更骄横狠厉的朝廷官军锐面前吃大亏。

        至于王公公那里，且不说势力太小，关键是孟山公的嘲讽与暗示并非虚妄，真到了大军压境的份上，来个北衙的公公作保降了，又待如何呢？

        难要谴责他们无能？

        当日一念心动是实话，但事到临，谁又敢将生死存亡的事情挂到他们上？

        甚至，张行现在深切怀疑起了砀山方向的可靠，王振一去不返，所谓豪言尚在，人心难测，这大半年下来，自己都改了许多子和想法，遑论人家？

        但是，这不代表着局势就要糟糕到一定地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张行深切明白，小周今日吐槽也是有些说法的，那就是朝廷官军必然也是四分五裂，徐州与齐郡必然不能齐力，东都与江都必然隔阂日重，河北重兵十之八九不会过河，甚至不会看乱成一团的东境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真要是能守望相助，三征东夷早就成了，大魏也不会沦落到如今地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事情再反过来说，只要哪里再出一两位齐郡老革这般的官军英豪，为大魏天下主动担责，黜龙帮便真的要九死一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那些从东都放出来的熟人，谁知会有什么作用？钱唐、秦宝、李清臣那些人，怎么看都比原来的地方官要强吧？尤其是吕常衡在汲郡，李清臣在淮阳，以及必须要关注他们的动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总而言之，生机似乎是有一些的，但注定要很艰难。

        念纷杂，张行不免愈发纠结，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军全面反扑，唯独念一转，想起跟白有思的约定，想着自己都已经打定主意大败后离开……却又觉得自己在白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念至此，张行干脆直接将纸笔掷到了灯下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也就是这时，屋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张行怔了怔，旋即醒悟，只是将纸笔按住，便抬邀约：“是司二郎吗？既然到了，不妨下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，一人敲了敲门，然后大大方方推门而入，正是之前与杜破阵一起护送着皇后离开的司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