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怪想他的吧?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国内。”严关切地问。任玉杰眉往上一挑,“那有什幺,我们心向祖国嘛。”
中午之前,陆陆续续地人都到齐了。老同学们见面,看上去还是老样子,外表变化不大。大家都亲热得不得了,询问各自的近况。个个感叹出国不易,在美国生存更难。
“哪能和你们相比,我们留在国内的,别的赶不上,只有先生小孩。”黑牡丹说。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,看见一架美的钢琴,神色惊讶地说:“你们的小孩这幺小就开始学钢琴了?”然后对朱书谦说:“我们什幺时候也给儿子买一架钢琴。”她那发胖的,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。重重的描眉和眼线让人感到多了一份俗气。那个让许多男生为之倾倒在石榴裙下的黑牡丹到哪里去了呢,严心想。
客厅的椭圆形桌上,严心剪插了几枝腊梅和红梅,有淡淡的幽香满屋飘溢,沁人心脾。大家都知严有梅癖。望着这梅花,使人不免勾引起对往日母校的怀念。严的父亲六十年代初大学毕业,后遇上文化大革命,一直在浙江一所医学院当助教。母亲则在一所中学教书,均属于老九知识分子,家里比较清寒,加上下面还有弟妹,因此经济比较拮据。每年放寒假时,因假期短,回家路途遥远,严就留在学校里温习功课。这时学校很安静,经常覆盖着雪,雪地里红梅斗艳,腊梅飘香,严就喜欢折几枝放在书桌上,陪伴自己度过寂寞的假期。严出生于山清水秀的绍兴,俗话说“绍兴出美女”,这话一点不假。严灵秀,温情,透着一江南女孩子特有的甜美。她喜欢读李清照的词,有时看着梅花,闻着梅香,放几片梅在嘴里,细细品味着词的意境,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。
的是朱书谦,细高个,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架在白皙的脸上,镜片一圈圈的吓人。朱书谦的眼镜刚上大学时视力并不怎幺深,但他信奉视力的深度和学问成正比,而且定下目标,上大学期间,每年视力近视深度加深一。所以除了死劲用功啃书本折磨眼睛外,就是人为地加深镜片深度,所以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,人起外号“朱夫子”。和他同来的有夫人和儿子。儿子有十来岁大。夫人是原外文系的系花,外号叫“黑牡丹”的。因为都是以前的熟人,也用不着多作介绍。朱书谦上大学时文质彬彬,脸像象牙一般自皙,见人喜欢点打招呼,显得很有札貌。加上他时常给人造成印象,大学毕业以后就出国留学,所以很得女孩子们的青睐。那时大家都跟他开玩笑,说他屁后面蝴蝶一大堆,挑花了眼,他却飘飘然,不以为意。其中有两个外文系的女生追他追得最紧,一个是日语专业的,一个就是这个英文专业的黑牡丹。临近毕业前夕,他终于选择了黑牡丹,那个日专的女生醋劲大发,跑到系上告发朱书谦,说他们两人发生过两关系,结果成了黄泥巴掉到裆里,不是屎也是屎。后来系里的出国名额与他无份,而且连研究生也不让考。严唐羽毕业后都考取了公费出国研究生到了美国,后来得知朱书谦和黑牡丹结了婚分到了北京。朱书谦是两年以前作为访问学者来到美国的,去年把老婆孩子接来,现在正在办绿卡。
“等我们先拿到绿卡,钱赚够了再说吧。”朱书谦有点嫌她啰嗦,然后走到窗前,独自望着外面的雪景。
“怎幺小孩没有带来?”严问任玉杰。
严也就没有再说什幺。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。
“带不了,放在国内他外婆家。”任玉杰回答。她的眼睛有点对,一只眼睛的眼白里有一丝黄色的浑浊,发有点卷曲,像干麻一样。
有一年寒假的一天,严从图书馆回来,开门发现有人进来一张纸条,打开一看
第三对到来的夫妇都是同班同学,郑朝西和任玉杰。郑朝西满脸粉刺,背有点驼,嘴向外翻。郑朝西的父亲是陕北人,抗战干。任玉杰还是尖瘦尖瘦,黄黄的肤。
望着他们齐肩高的儿子,严说:“你们好福气,小孩都这幺大了。”